25日清晨,当陵川县积善村迎来第一缕阳光时,57岁的宋玉兰已经吃完早饭。她推开家里的木栓门,回头对老伴说了句“去学校了”,便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学校就在村子里。宋玉兰到教室时,积善学校幼儿班的孩子还没有到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一直代小学的课程,2000年以后学校的小学老师多起来了,我便开始带幼儿班。”
宋玉兰说,现在班上有11个孩子,每天给孩子教些简单的汉字和加减乘除,带他们唱唱歌,跳跳舞。“村子里老师少,逼得我们几乎都是全能教师。”
宋玉兰第一次作为老师走上讲台时还是个学生。1975年的一天,生产队的领导找到17岁的宋玉兰,问“村里小学没有老师,你能不能给孩子们上上课。”坐在教室里她回忆说,“当年我是边上高中边给小学代课,没想到一代就是40年。”
40年来,村里上学的孩子来一拨又走一拨,不变的是站在讲台上的宋老师。保守估计,在这个现在有1200多人的小村子里,宋玉兰累计教出了上千名学生。如今,村里上到年近半百的老汉,下到几岁的娃娃,几乎都是在宋玉兰的课堂上学会写第一个汉字的。不少家庭,大人孩子两代人都出自宋玉兰门下。
现在,幼儿班的小朋友小轩(化名)的妈妈,便是宋玉兰在上世纪90年代教过的学生。小轩的妈妈说:“村子里哪家哪户没有宋老师的学生?虽然是一个村的乡亲,但村里人都不按辈份叫她,而是习惯喊‘宋老师’。”
积善村的村主任郭沫发和他上小学五年级的孩子也都是宋玉兰的学生。郭沫发说:“村里没啥收入,给代课老师的待遇也低,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宋老师风风雨雨坚持这么多年……都说老师是蜡烛,她就是我们村子不灭的蜡烛。”
工资150元:痛哭后继续给孩子们上课
在宋玉兰家,她拿出一张上世纪90年代积善学校的教职工合影,照片上有10多位老师;现在,这些老师外出打工的打工,退休的退休,坚持到现在的只有她一个人。宋玉兰指着其中一个人说:“这位老师也是代课教师,工资太低了,养活不了家,前几年出去打工了。”
宋玉兰回忆,刚当上老师时她是挣工分,全年是280个工分;上世纪八十年代,每月可以赚50元,在当时的农村,这收入还算不错;到了九十年代,月工资涨到100元,家里的开支开始不够用;2000年以后,她的收入又涨了30元,但这些钱已经是杯水车薪了。
现在,宋玉兰每月工资只有150元,一年结一次,到了年底才能拿到1800元。“代课老师退休后一点保障也没有,现在也不敢退休。”超过退休年龄2年的宋玉兰说,“自己能干一年是一年。”
为了维护权益,宋玉兰坦陈,自己堵过领导的门,拍过领导的桌子,但十几年来始终没有解决。宋玉兰平静地说,“以前被气哭过,有时一天都吃不下去饭,哭过后再接着给孩子们上课。”
记者咨询陵川县教育局相关负责人,据介绍,当地在2000年前后有一次民办老师转公办老师的机会,之后十几年来再也没有转为公办老师的名额了。并且,这位负责人说,“幼儿教师一直没有正式编制,很多时候都是挤占小学教师的编制名额。”
积善小学一位工作十几年的老教师对记者说,虽然宋玉兰不时会为自己待遇问题奔波,但很少见她因此影响孩子的课程,“宋老师上课总是兢兢业业”。
离不开孩子:如果人生重来还想当老师
记者了解到,在陵川县至少有十几位像宋玉兰一样的代课老师,比如同在积善学校的董月英、北四渠的赵桂梅、西河底镇明德小学的李俊风等。他们错过转为公办老师的机会,拿着微薄的收入,几十年来一直坚守在一线教学岗位上。
“不是孩子们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孩子们。”宋玉兰说,在村子里当了几十年老师,看着一拨又一拨孩子渐渐长大,走出这个小村子进入大城市,她就感到很欣慰。
如今,宋玉兰的两个儿子都三十岁上下,还没有结婚,等着抱孙子的她早已把学生当成自家的孩子。“我喜欢班上那些调皮的,爱打打闹闹的小孩子。”宋玉兰说。她的老伴接过话茬笑着说,“当老师的都喜欢安静的、好管的孩子,当奶奶的才喜欢调皮捣蛋的娃。”
“如果人生能重新过一次,你还会留在这个小山村当一辈子老师吗?”记者问。
“我还会。”宋玉兰停顿了一会淡淡地说:“要是能成为公办老师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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